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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纸证明自然是在考生抵京前,就由考生在京的亲朋办好了的。
只有拿着都府开出的证明,又由考生当面确认了,才能把考生给带走。
对家里没条件的考生来说,这样也有利,京城寸土寸金哪怕是列州会馆这样的地方要做到一人一间房也有点紧张,少了人自然就能住单间,就能得了清净安心备考。
没地方去的考生在这里所有费用全免,吃的东西也许未必合胃口,但却是一天三顿都有保障的。
听完这些,庾庆微微点头,终于懂了,和他无关。
看他连这个都不知道,许沸试着问道:“士衡兄家里在京城没亲戚吗?”
庾庆呵呵摇头,真相不好说,站在阿士衡立场的话,京城是有去处的,就是阿士衡未来老丈人家,奈何那个未来老丈人家并不知道阿士衡今年要来赴京赶考。
这京城中,阿士衡给他的只有一个地址,剩下的都要靠他自己。
许沸眼神异样地看着他,现在不是刚开始初相逢的时候,还会认为这位穷,会同情他,见识过庾庆的身手后他就知道自己走了眼,年纪轻轻修为能到上武境界的人,没有一定的修炼资源做支撑怎么可能,修炼资源是要拿钱堆的,人家家里肯定比他家有钱。
虫儿倒是满眼的同情。
“许沸!”文案后办事的吏员喊了声,边上还有一名家仆打扮的老人家在朝这边点头致意。
听到叫喊,许沸立刻过去了。
走完手续后,许沸又和虫儿过来了,是来和庾庆告别的,那位老仆也跟来了。
庾庆注意到是个穿戴用料比较讲究的老仆,看来背后的东家确实有点钱,当即笑问:“你舅舅家来人接了?”
许沸点头,对面一提他舅舅,他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欠条已经写了他也没打算不还,大考在即,若是被人拿欠钱不还的事告到官府去,是会惹来大麻烦的,朝廷不会录取信用缺失之人,搞不好会因此革除参考资格。
尽管估计对方不至于如此,但念及此,他还是对老仆道:“魏伯,途中因一些事使了笔钱,我借了士衡兄四千两银子,你身上有没有钱先垫一下,我回头就给你。”
“四千两?”老仆明显有些吃惊,想不通路上干了什么能花这么多钱,当即摇头道:“许公子说笑了,这可不是小钱,我身上哪能有那么多银子。不如这样,先回去和舅老爷知一声,让这位公子改天登门来取,或我们改天送上门也行。”
许沸有些犹豫地看向庾庆,不知这位能不能答应。
庾庆很大度的样子,摆手道:“没事没事,有空再给我也行。”
“那就…”许沸说着又打量了一下会馆,“改天再见?”
庾庆拱手,“不送。”
许沸拱了拱手,之后转身而去。
他其实有点不太愿意再和庾庆来往了,有把柄在人家的手上,加之庾庆的心狠手辣令他有些害怕。
他还记得许诺了把虫儿送给对方的事,当时是形势所迫,不过对方似乎也不愿接受,他乐得不提,就当忘记了。
老仆对庾庆略欠身致意,后退两步便转身去了。
“士衡公子,您保重!”虫儿是正儿八经鞠了躬,才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他们一走,庾庆手中一块布帘子做的手帕又掩在了脸前,偶尔还干咳一下,一副咳嗽捂住口鼻的样子……
一直拖到快到傍晚,该离开的考生才走光了,剩下的考生只有二十来个。
两百多个考生,只剩下了不到十分之一,很显然这二十来个考生都是穷人家的子弟。庾庆终于切身体会到了那个说法,这世道有条件好好读书的人大多家境都还可以。
直到此时,列州会馆的人员才对这等了差不多半天的二十来个考生进行安排。
安排入住,房间供应宽裕,任由挑选。
三餐有供应,不过要提前报备,不报的则当做出去吃了,免得做多了浪费。
还每个人发了张能证明考生身份的盖了官府印章的文书,免得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上什么麻烦,遇事出示了这份文书,在这期间的京城应该没人敢对他们肆无忌惮乱来。
到自己房间转了转,记好了房间位置,庾庆扔下途中置办的包裹就走人。
晚餐未报备,吃了一路的大锅饭已经吃腻了,如今有的是钱,准备出去吃好的,想怎么吃就怎么吃的那种。
会馆门口亮出文书做了登记才准许了出门。
走出会馆,站在大门外,看着京城的华灯初上,冲着那迎面而来的繁华气息搓了搓双手,随后便大步闯了进去。
人生地不熟没关系,他站在街头稍一琢磨就有了主意,遇人便打听,随后直奔最近的车马行。
租了辆马车,要了个熟悉京城的车夫,连问路都省了,在这京城内想往哪去就往哪去,连脚都不用动。
一个银裸子赏给车夫,到了哪条街,左拐是哪条街,右拐是哪条街,即将到哪条街,这条街上什么好吃,哪家青楼的姑娘漂亮,那边桥下昨天淹死了人,车夫统统提点的一清二楚,不存在什么人生地不熟,有钱就是这么简单。
为了便于观赏车外的情形,途中还买了把椅子搬进车内,门帘子和窗帘子都彻底掀开了,可直观前看,可左看右看。
看到想吃的,往车窗外伸手一指,“买,两份!”
车夫停车,拿了钱就跑腿,买来两份,你一份,我一份。
两人一路吃,一路说。
有的吃,有的拿,车夫自然是高兴,心里却对庾庆暴发户似的德行颇为不屑,一看就知道是刚有钱没多久的人……
一条稍显僻静的巷子外,算是个十字路口,拐角的路边有一处卖羊肉面的摊子。
灯笼两只,客人坐的桌子两张,灶台旁忙碌的摊主是爷孙俩。
马车停在了面摊旁,庾庆从车窗内伸头说道:“面要老字号的才好吃,是老字号吗?”
热气腾腾锅边搅面的老头大声道:“小老儿这摊位摆了五六年了,客官说是老字号就是,说不是也行。您是外地口音,本地风味未必合您胃口,好不好吃小老儿说了不算,要您吃过了砸话才算数。”
庾庆笑道:“五六年也不短了,摊位一直摆在这吗?”
老头道:“没挪过窝。”
一听这话,庾庆对车夫道:“尝尝。”
于是马车靠边停,车夫陪着他一起坐在了面摊闲聊……
慢条斯理地干完一碗面,再次登上马车前,庾庆朝巷子深处灯火辉煌的那家豪门大宅院深深凝望了一眼。
那里便是阿士衡给他的赴京地址,阿士衡未来的岳父家,钟府!
马车摇晃前行,庾庆这次放下了门帘和窗帘,陷入了沉思。
一碗面的工夫,他已从面摊老头的嘴里将钟府的情况摸了个大概的轮廓。
不是他小心,而是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了,连阿士衡自己都一直没来往过,连阿士衡自己都不清楚钟家目前的情况,只说钟家现在成了富商,让他如何冒然登门?他肯定要先摸一摸情况。
钟家在这京城算不上顶级富商,算个三流吧,但也非同一般了。
需知京城豪门云集,哪怕是京城的三流富商,财力也是惊人的。
那个钟员外家里没有男丁,就两个女儿,两个都没有嫁人,关键是面摊老头也没听说钟员外的两个女儿有定什么亲。
外人不知钟家女儿有与人定过亲?不知钟家是没有声张过还是故意隐瞒了,庾庆顿时为阿士衡揪心了。
当然,这些都是其次的,阿士衡家也让他感觉到不太对劲。
根据面摊老头说的钟员外发家史,阿士衡一家被贬离京时,那个钟员外还没有今天的财力,手上好像只有一家商铺而已。问题就出在这,那时的阿节璋是什么身份?手握大权的虞部郎中!
那时的钟员外只怕连巴结阿节璋的资格都没有,阿节璋居然让自己儿子和这么一个小商贾的女儿定亲,什么鬼?
不是他太势利想太多,而是门当户对才正常,差距太过悬殊就会让人觉得不对劲。
他有考虑要不要趁夜登门拜访,然而那位钟员外的日常应酬似乎颇多,据面摊老头说,早上出门到现在都还没回家。另就是,他还想再仔细了解一下钟家的情况,不急于露面,毕竟一个摆摊老头了解到的情况比较肤浅。
如果钟家的情况比较复杂的话,那就算了,没必要一定要往钟家跑,不借人家的光他也一样可以想办法把会试应付过去。之前对阿士衡说的这不行那不行,其实就是想推脱而已,既然已经来了,又是另一回事。
再则也是不想给阿士衡惹麻烦,他若不登钟家的门,以后阿士衡再露面就不用再解释什么。
而多了解一点钟家的情况,回去后也可以转告给阿士衡……
面摊上的老头揉着手中面,将面团翻转时,忽道:“小五,跟上去看看。”
一旁擦桌子的小年轻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活,解下了围裙,迅速朝马车消失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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